鞭笞声撕破平静，停留在水面的蜻蜓陡然飞起，丁点儿大小的波澜散开，栖居此中太阳也随之变化，微风拂过，阵阵芦苇香气夹杂着棉丝飞舞四方。
饱经烈日暴晒稻草堆褪为浅黄，瘫软其上的曦沫折腾着勉强露出了个头，软软的稻尖扎得皮肤有些痒痒的，陆晓雅居高临下地望着她，粗糙的树藤在手中肆意挥舞，毫不犹豫地抽打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，一道道渗血的显著红痕逐渐浮起。
“还认识这个地方么？”
“我……”曦沫低着头，不一会儿便让汗水浸湿了头发，额头前的刘海杂乱地遮挡着视线，她眼神慌乱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，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。
陆晓雅咄咄逼人的目光令她害怕，害怕到甚至病态地庆幸起自己又能感受疼痛。
因为疼痛，她有理由保持沉默。
脚底下的这片土地，曦沫当然认得，小时候的她和陆晓雅经常来这里玩耍，印象中这里的空气一直不错，环境也很冷清，夜幕降临时会有荧荧绿光闪烁。
曦沫知道发光的家伙叫萤火虫，也知道这片荧光是需要好多只萤火虫汇在一起才能出现的景象，可晓雅怕虫子，而曦沫怕黑，因此谁也没去研究过，只觉得它们尤其漂亮。
她们总在互相迁就着……
而曦沫注意的侧重点也不在这，因为前一秒自己分明还在车站前，而下一秒就已经来到里，这中间至少隔了上千米的距离，除却陆晓雅的能力进阶之外，她想不到其他可能性。
意识到了自己的能力也许给的时机不是很对的曦沫难堪地苦笑着。
“不说话是么？愧疚？”陆晓雅似乎有些被激怒了，鞭挞的力度加深了几分，修长的白皙小腿在曦沫眼前晃荡得愈加频繁。
不过曦沫可没心思去欣赏，了解陆晓雅的她开始挣扎，想要摔在泥土上。
她要触碰到植物，这样就有机会逃脱。
然而陆晓雅显然意会到了这一点，小腿一踢让曦沫浮空，随即单手将她抓起。
突如其来的剧痛差点儿让曦沫当场失去意识，微光划过，恍惚中回过神来的她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成“大”字朝天悬空摆开，四肢也分别被禁锢，欲动不能。
“沫沫……我实在搞不懂你，你到底在想什么，你究竟要把我逼到什么境地才满意！”
“或许你在想着离开，可问题是你有哪里可以去，你不会以为还能有人接纳你，就像孤儿院那样？”陆晓雅似乎越来越不耐烦了，语气逐渐暴躁。
“你不会是忘了吧，你亲手把它毁了，我们的家！在我面前！”
“不是的……”曦沫想要反驳，可她连自己都说服不过，又如何说服得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陆晓雅！
“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忘记，只是想不起来而已。”
温度骤然间降了下来，万里晴空又是烈阳高挂，可曦沫却冷得发抖。
汗水不知何时结成了冰晶，她苍白着脸，遍布寒霜的樱唇吐着与这种环境下格外突兀的冷雾。
“呵，我倒是忘了，这玩意还是由你的魔素生成的。”陆晓雅狞笑着，眼眶有些泛红，空闲的手握着树藤笔直成棍，虽说此刻的它早已褪去当初的模样，一卷卷的冰刺不规则地螺旋其上包裹浓缩。
定型时的它外观更是异常狰狞，像是在被扭转了好几圈的狼牙巨棒基础上增加了一些尖锐的倒刺。
“沫沫肯用点心的话研究的，也不至于连怎么隔空收回魔素都不会。”
“你说是吧，不同魔素之间的碰撞有什么感想，像一些该死的蚂蚁在啃噬着身体么，可这就是我的常态。”
“你给的命可真廉价啊，前些天甚至还想收回，我差点没明白为什么就死了。”陆晓雅怒吼地喊出，不过很快就安静了下来，她笑了笑显得很平静。
“不过没关系的啊，因为是沫沫，沫沫是个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，我早就知道了。”
陆晓雅自顾自地说着，阴沉着脸尽显癫狂之意，曦沫意识到了不对，终于下定决心凝聚魔素。
倏地，一个巨大的阴影覆盖脸上，适应烈日直射的她瞳孔骤然收缩，随后便见到陆晓雅抡着巨大的冰刺，沉重地敲打了下去。
倒钩的下方是少女柔软的腹部，稚嫩的肌肤毫无悬念地被洞穿，透过骇人的血洞依稀还能够瞧见交错相间的小肠管道，边上凝脂般的白皙皮肤渐渐产生了裂痕，泛起一抹抹的青黑。
破裂的血管则像泉眼，猩红的血液喷涌而出，清洗着稻草堆上的尘埃。
雪白与鲜红交错之间亮起的绿光在一次次的敲打下逐渐黯淡。
“雅雅，好冷，差不多就够了好吗……”
“我会听话的……”
……
“晓雅，停下来啊……求求你了……我已经没有了命。”被禁锢的曦沫低声泣喊着，颤抖得扭曲的身躯毫无保留地展示着冰冷带来的疼痛，可无人理会，而她眼前的少女不知何时静得可怕，微微闭合眼睛让她摸不透对方在想什么。
下药真的有用么，曦沫也不知道，因为没有反抗过，因为来的人叫陆晓雅，因为过往的生活让她有了不该有的念想。
她早已忘了俩人的关系不复当初，其结果便是她什么都没做到。
曦沫眼神迷离地望着消散的绿光，视野在渐渐变得模糊不清，只有插在小腹上的冰刺冰冷依旧。
她想着自己大概难逃一死了，尽管空荡荡的脑海里没有浮现小说中描绘的走马灯，也没有一丁半点儿绚烂多姿的回忆。
可这就是死亡，孤独而寂寞，又像是完成使命时的解脱。
她有些记不起来了，过往的一切随着血液的流失逐渐消散，眼前的漂亮人儿也只剩下一个若有若无轮廓。
如果能力还在，这不过是一场教训，醒来也会忘记现在的场景，可想来真的好无情。
因为会忘记，就肆意伤害什么的。
在你的眼中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。
“呐，雅雅，你真的…想要杀了我么……”少女迷茫地喃喃着，她彻底放弃了希望。
断裂的肋骨插在了肺部令她难以呼吸，徒余满腔的血腥味与内脏撕裂带来的炙热灼烧感。
她仰望着天，深邃的漆黑瞳孔在不断放大，入眼是一片黑。
可她知道在遥远的正前方有个炽热的太阳，在她的身旁也有一个，然而没有一份的温热是属于她的。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少女失神，一遍又一遍地道歉，认命似地阖上了眼，璀璨的冰晶蔓延至全身，没有征兆地爆炸。
冰块碎为了齑粉，骤减的气温在逐步回升。
一群麻雀远远地飞着，它们渴望着食物，可谁也不敢靠近。
平静了许久，皎洁的绿光再次凝聚，陆晓雅**着躺在芳香四溢的稻草堆中，醒来的她呆滞地望着四周，神情茫然。
她想自己大概是忘了什么东西，不过即使不知道原因，她也没有理由让自己继续裸奔。
冰晶模拟的衣服在指引下迅速幻化浮现在身体表面。
速度似乎有点快，她有些疑惑，于是静下心来扫视起身体内的魔素。
几乎空荡荡的，只是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圣洁白光异常耀眼。
是进阶了么……陆晓雅有了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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